鸡毛飞上天-第19集

骆玉珠表情淡然,驾驶车子向前飞驰,莱昂坐在副驾驶位上,他披着一头棕发,是一位高鼻梁、蓝眼睛的帅小伙。他皱眉瞟了一眼旁边这位东方美女,一脸的茫然。骆玉珠目视前方,很随意地问道:“莱昂先生,你这个名字是后来特意改的吧?”骆玉珠诡异地笑笑,一手开车,一手轻咬着墨镜腿问,“我刚才请你上车用的是英文,你只会用英语和西班牙语吗?”

莱昂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没有听懂。

“一个在中国留学了三年的外国人,独自背包行走了几十个城市,甚至在山区支教过,莱昂先生,你的中文水平应该很好了。”莱昂无比吃惊地侧身望着骆玉珠,喃喃地吐出一句中文:“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骆玉珠微微一笑道:“我还知道你出生在西班牙东南部瓦伦西亚大区的一个小镇,从小在海边长大,做过水手当过教师,还有搬运工、服务员、商贩,你曾因为倒卖非洲象牙被捕过,在四川还因为见义勇为,替一个老人抢回钱包受过表彰。因为你的独特眼光和销售风格,圈里人都称你为西班牙狮子。”

莱昂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,瞠目结舌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“当然,叫你狮子还有另一个原因,那是形容你在赌场上的疯狂。你来义乌之后想四处寻找商机,你特意在国际商贸城全国唯一一块‘重合同、守信用’牌匾下拍照留念过,而且还到我们义乌各个要素市场考察过。你多次去过我们玉珠集团的首饰厂、五金厂。”

莱昂忍不住了:“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?”

骆玉珠告诉他:“这是我丈夫发明的。每隔一段时间,他会定期检查各厂各摊位的摄像记录,找到那些重复出现的身影,他们不是对手就是朋友。我丈夫经常告诉我: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。在找你之前,我已经把功课做足了。”

骆玉珠腾出一只手说:“你拼命学习,想熟悉义乌商帮的经商智慧,经商法则,商业谋略。我们夫妻俩也学了点皮毛,我是谁就用不着自我介绍了吧!你好,莱昂先生。”

莱昂怔怔地看着骆玉珠,伸出手握了握,车子在油门轰鸣下飞驰。

汽车开到玉珠集团公司,莱昂跟随骆玉珠走入电梯,里面的员工自觉地闪出空间,毕恭毕敬向她招呼说:骆总好!骆玉珠含笑着点头。电梯门快要关上的一刹那,巧姑抱着一摞文件挤进来,看到骆玉珠,叫了声:“骆总!”

“巧姑,我说了多少次了,你可以提前休产假。这样跑来跑去万一出点差错,我可担待不起啊!”骆玉珠责怪道,叹了口气说,“给我吧!

巧姑笑着摸摸隆起的肚子,把卷宗递给她,骆玉珠接过密封的卷宗递给身后的莱昂。巧姑一惊,轻叫一声:“骆总。”这时电梯门已打开,骆玉珠头也不回走出了电梯门,莱昂双手捧着卷宗紧随其后。

骆玉珠走在锃亮洁净的走廊上,员工纷纷闪开,恭敬地向她打招呼。走进办公室后,骆玉珠说:“莱昂,你手里拿的可是我们公司各类产品的出厂价报价单,你可以打开看看。”

莱昂瞥了眼身后正看着他的巧姑,忙说:“对不起,这是贵公司最核心的一个机密,你让我看不太合适吧?”

办公室茶几上已有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泡在那里,骆玉珠微微一笑,说:“请坐,先品尝我们公司的咖啡,慢慢看,明天我安排欧洲几个国家的重要销售商参观我们公司,请你也一起参加。”

莱昂有点受宠若惊,用熟练的中文说:“我不明白骆总到底想要我做什么?”

骆玉珠指了指卷宗说:“你说我把这个东西给你看,这意味着什么?”

莱昂怔怔地看着她,突然满不在乎地跷起二郎腿说:“是合作伙伴,而且是亲密的。我明白了,马德里是欧洲日用品集散地,你们非拿下不可。你丈夫一边跟费尔南德做买卖,一边让你开辟第二战场,你们早就注意到我了。”

骆玉珠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。

莱昂还是不解:“费尔南德是西班牙的商贸世家,他们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就从事贸易,生下来就有皮靴穿,而我只是瓦伦西亚的一个光脚渔民,您是不是太高估我了?”

“不,莱昂先生,我们以前也是农民,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”骆玉珠一字一顿地说。

莱昂听了骆玉珠说的话,整个身子仰靠在沙发上大笑起来,骆玉珠也跟着一起笑起来。

夜已很深,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,在西班牙的大街上,陈江河与手下在费尔南德家门口举着一块牌子,牌子上用荧光笔醒目写着西班牙语:Elsr.Fernand,Lobarato,salecaro.与天上的星星形成鲜明的对比。费尔南德在餐桌上用餐,头也没抬,边吃边问手下人他们走了没有。手下说:“他们举着牌子,您过来看看。”

费尔南德放下刀叉,起身撩开窗帘看了一下,沮丧地探探手,叫手下:“让他们进来。”

费尔南德重又坐回餐桌,用刀狠切牛肉,一边嘟囔:让你贪便宜,叫你得不偿失,贪便宜得不偿失!

陈江河风尘仆仆地被领进门,费尔南德边咀嚼牛肉,边对陈江河说:“年轻人,在你之前还没有人敢批评我。”陈江河笑了笑说:“费尔南德先生,这不是批评,是提醒。我们义乌人崇尚‘上半夜想想自己,后半夜想想人家’,有钱大家赚。”当手下用西班牙语翻译给费尔南德时,他一下扔下刀叉,有些怒气:“你怎么知道我贪便宜不顾别人的死活了?”

陈江河不慌不忙地坐到长桌的另一端,从容地说:“我们的货物已到港口三天,你却以达不到你的要求的名义拒绝接货,暗地里却和杨氏集团洽谈,请您告诉我这不是贪图便宜又是什么?”

费尔南德嘿嘿笑起来,顽童般耸耸肩说:“我们西班牙有一句谚语,Pordinerobailaelperro.”手下愣了愣,转头冲陈江河翻译道:钱能使狗跳舞。

陈江河听后,强忍怒气,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,陈江河深吸一口气,控制住情绪,用平和的口气说:“价格可以继续谈,杨氏让的利我们也能承受。”

当翻译说他们已和杨氏集团签订了协议,货也已到港口时,陈江河脸色大变,近乎咆哮道:“您知道为了这次订单,我们做了多少调整,后面还有十多个工厂等着开工哪!”

费尔南德摊开双手装作无辜:“你们的处境我深表同情,没办法,按照协议,我们可以公平地付你五万欧元违约金。”

陈江河不知是怎样回到他们下榻酒店的,他站在酒店的窗前,凝视外面的海景,宁静的夜色传来了隐隐的波涛声。

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,他的货在港口里,光滞港费累计已经超过五万欧元了,而人家早就有准备了,你去告费尔南德,他是不怕的,当初他们的协议就有漏洞。陈江河看着两个手下,指令一个负责把货物清单发往法国和意大利,联络那里的销售商,又指令另一个联系香港律师,尽可能找出反击手段。这时候,陈江河的手机响了,他看了眼来电号码,是杨雪打来的,陈江河接完电话,踱步不语。杨雪在电话中说:“我知道你没睡,我们的酒店很近,你能不能过来见面谈?”

陈江河接完电话,抬眼望了望深邃的夜空,开门走出房间。来到杨雪所住酒店,当地女侍者向他鞠躬,陈江河谦恭地向侍者点了点头。在杨雪的房门前,陈江河按下门铃,只听到里面杨雪的声音:“门开着。”陈江河推门进入房间,只见身着抹胸长裙的杨雪靠在沙发上,手拿酒杯晃酒自赏。那长长的身影袅袅婷婷,风姿绰约。幽暗的灯光下,俨然一幅富贵美人图。

杨雪眼皮都不抬:“没想到十多年后我们会在这个场合见面。”

陈江河看了她一眼,又环顾了四周:“确实没想到!”

杨雪打量着他:“你没有变。”陈江河注视着她:“可你变化太大了,你跟费尔南德上车的时候,我差点没认出你来。”

杨雪笑着仰头喝尽杯中的酒:“一个天天活在钩心斗角环境里,快奔四十的女人,年华老去、青春不再,一个没人疼的哀怨女人,你说不该对自己好点吗?”

陈江河皱着眉:“我听说你一直单身,为什么?”

杨雪满腔悲愤,眼中含泪哭诉道:自从那年我父亲走了以后,我就“嫁”给了杨氏集团。失去你陈江河后,十几年如一日,我把公司当成了家,像疯子一样飞来飞去,手下的员工背后都叫我女超人,老处女!是我让杨氏集团变得这样强大。

杨雪定定地注视着陈江河,眼神充满哀怨。

陈江河叹了口气说:“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易,我知道你恨我,这些年我一直想跟你联系,可眼下我那批货……”

杨雪冷笑一声:“除了那批货,就没有其他话题可谈吗?这么多年你就发了条短信,还是祝贺杨氏集团二十周年庆典的。可是当年的金珠、银珠、玉珠,你现在都干脆改为玉珠集团了。”

陈江河忙说:“我们不能把个人私事和买卖分开说吗?”

“不能!”杨雪斩钉截铁地打断他,陈江河颤抖着嘴唇咬出了血,“没错,我是在等待。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?在杨氏集团的顶楼,有我的房间,有所有生活需要的东西,我唯一的消遣就是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,孤零零地望着万家灯火,把自己灌醉,今天我要你全部还给我!”

陈江河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杨雪,轻声问:“怎么还?”

杨雪直截了当地说:“我要光明正大的!你要么陪着我在酒店待一晚,我明天会把这条新闻发回国内,要么你港口那些集装箱全部退回,二选一,总有一个回到骆玉珠那,你自己选。”

陈江河仰靠在沙发上,用异样的目光审视着杨雪,眼光中透着悲哀,口袋里的手机无声地一闪一闪的。

在国内玉珠公司,骆玉珠一直在公司中忙碌,她正准备开车出去办事,这时陈大光匆匆赶来,在玉珠面前不好意思地说:“骆总,陈董出国前说,有机会就把我从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换下来去基层锻炼,你看……”

骆玉珠发动车子后回答他:要等你大哥回来再议。玉珠顺便提醒大光说:巧姑属大龄产妇,你应该多把心思放在自己老婆身上。陈大光望着骆玉珠开车远去,一脸的懊丧。

骆玉珠开着车子,耳机连着电话,里面一直传来持续的忙音,就是无人接听。骆玉珠干脆将车开到路边停下来,继续拨打,她拨通了陈江河手下的人:“为什么陈董不接电话?”陈江河的一个手下说:“陈董还在码头,让我们先回来。”

骆玉珠疑惑地放下手机,自言自语说了句:“凌晨几点了,还在码头?”

杨雪斜靠在沙发上,带着醉意眯眼凝视着陈江河。面对眼前楚楚可怜的杨雪,一个美貌依旧的海归才女,未婚亿万富姐,陈江河沉默不语。

杨雪步步紧逼:“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,除了费尔南德,再没有一家贸易公司敢接你这么多的货,更何况我的货和你的货高度重合,我也是冲这次‘马德里全欧展销会’来的。我的货一投向市场,你们就再也没有吸引力了。连一晚都舍不得给我?好,没关系,有的是时间,你慢慢考虑吧!”

陈江河面对杨雪的无理要求,感到十分无助,他长叹一声:“我做不到,杨雪,你不如换一种方式惩罚我!”

“好啊,那就把你玉珠的品牌抹去,你的货按成本价并入杨氏序列。”

“这不可能!”陈江河歇斯底里喊道。

杨雪冷笑:“是骆玉珠不接受吧!据说这批货是玉珠首饰近些年最畅销的产品,这次你们进军欧洲,那可是孤注一掷,这批货受阻,欧洲市场就没人会相信你们,到时候损失的可不只是这批货。”

“你不是在谈判,是威胁!”陈江河盯了杨雪一眼,摔门出去。

杨雪用怨恨的目光盯着陈江河,直至他慢慢消失。

在玉珠公司的柜台上,两件几乎同样的首饰璀璨夺目地摆在骆玉珠和陈金水面前,谁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,哪个是假的。

骆玉珠喃喃道:“太可怕了。”

陈金水告诉她,更可怕的是前几天推出的新产品,七十二小时之后市场就出现了假货,仿照得十分逼真,除此之外,还有百货五金,当家产品都有人假冒了,他告诉骆玉珠:“快让陈江河回来吧!别在外面折腾了,国内市场都乱套了。”陈金水掏出一封信拍在桌上:“这是几个小厂联名给公司发来的抗议信,说标准定得太高,他们完成不了。我确实老了,等鸡毛回来我就撤股,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!”

骆玉珠十分气恼,说:“陈大光为什么不把信交给我?”

“是我叫他这么做的。”陈金水也很无奈,他毕竟占着玉珠公司的股份,他一直拦着不愿把货往西班牙发,不能急着往欧洲闯。现在倒好,折腾了半年,所有下面的厂子怨声不断,几个集装箱过去了,至今还没有消息!

骆玉珠目光一紧,劝慰陈金水说:“叔,你不要急,这么大岁数了,要多保重,别气坏了身体,去公园打打太极、晒晒太阳多好。”待陈金水走出屋门,骆玉珠攥着首饰,环顾四周,突然把目光停在门口的摄像头上,想起什么,马上拨通电话:“巧姑,安排人检查三天内的展厅录像,把重点放在头一天……”

西班牙酒店里,两名手下哈欠连天难掩困意,陈江河愁眉不展看着传真。

一位手下汇报说,香港律师认为,根据 OFOB 条款,对方只需付五万欧元违约金,我们无权要求对方追加赔偿;另一位手下联系了外商,却没人敢接。外商听说费尔南德和杨氏联手,就不敢接玉珠公司的货了。

陈江河听完后,狠狠地把传真撕碎,走到窗前一阵眩晕,闭眼掐住额头,两个手下看着陈董说:“陈董,您没事吧?”

陈江河摆摆手,看上去却十分疲惫,手下突然想起什么:“陈董,骆总打电话问您去哪了。”陈江河摆摆手:“知道了,你们先去睡吧。”

在玉珠工厂办公室里,骆玉珠低头吃着简单的盒饭,听着下面几个厂长在辩论。

一个厂长说,我们以前的产量是每天五百件,现在为了达到出口欧洲标准,每天只能生产两百件,这是很大的损失;一个说标准也定得太高了,当初的产品也很畅销,不如恢复原来的标准;另一个说国内市场远远没有饱和,还是多一些国内订单好。

骆玉珠边听边吃饭,这时手机响起,她做了一个手势,几位厂长都安静下来,电话是儿子小旭打来的:“妈,明天参观工厂要几个翻译?我已找了四个语系的学生明天赶回来,可以节省三分之二的翻译费,用三分之一的钱就解决了!”

骆玉珠哭笑不得:“小旭,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业,不应把心思用在赚钱上面,再说那么重要的场合你同学能行吗?”

王旭说:“妈,能省三分之二的翻译费,肯定行!”

骆玉珠挂了电话,手机又响了,她一看来电显示,指指盒饭,示意厂长们赶紧吃饭。骆玉珠走到门外接起电话:“你那边天都亮了吧,一夜没睡?”电话中陈江河疲惫的声音:“出了点问题。”

“大不了通过别的途径把货转出去。”骆玉珠安慰丈夫。

陈江河苦笑着,把他上了杨雪的游艇,跟费尔南德的贸易是被杨雪抢去的,一一告诉骆玉珠。

骆玉珠慢慢地坐在台阶上,屏息听着手机,一语不发。

陈江河说:“杨雪早有准备,是有预谋的,她一直在等待机会。”

“这次出手,意味着她知道会给我们造成很大损失,你不如再争取一下,可以给费尔南德更低的价格。”

陈江河说:“他们已经签订合同,杨氏的货已到港了。国内怎么样?他们没闹吧?我已经让大家封锁消息了。”

骆玉珠说还好,你放心,什么事也不会有的。

这次为了出口欧洲,调整产品标准,整合资源准备了半年,各种情况都分析到了,就是没想到杨雪半路杀出来了。

骆玉珠静静地听着陈江河的电话,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。海归的亿万富姐杨雪从不讳言喜欢陈江河,她至今仍待字闺中,俩人在游艇上会待多久?他们喝酒了吗?他们有没有发生关系?这一幕幕都在骆玉珠脑中打上了问号。

“又是游艇,又是每时每刻都想扑过来的性饥渴的妖精。老娘我却跟几个老男人在吃盒饭呢!你们孤男寡女大半夜的漂在海上,要想偷鸡摸狗,谁也够不着,想想就够浪漫的,呸!”

陈江河转移话题道:“你不想听听她给我们的几个选择吗?”

骆玉珠气呼呼的,一只手拿着手机听着电话,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捡起石子砸向不远的树干上。突然一颗石子打到窗上,几个厂长忙缩回头去。

在大学阶梯教室里,五六个同学围坐在王旭身边,正听王旭鼓劲:“你们是各语系的高才生,大家都面临实习期,想找到最好的工作。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,最好的机会在义乌,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国际商贸城,明天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商,这是展示你们才华的好机会。”

同学们看着王旭,眼中都放着光亮,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。有的同学说这么好的机会,劳务费我不要了!有的问,如果表现好,能留在你家公司吗?也有的说:王旭只要你说什么,我们都听你的……

王旭一脸严肃,说:“报酬还是要的,这是你们的劳动所得,我无权剥夺。”

一个叫邓涛的同学带头说:“哥们,人家都恨不能倒贴钱实习。如果你给我们这个实习机会,让大老板看到我们的实力,谁还要拿钱,除非良心被狗吃了。”众同学纷纷点头。王旭感动地扫视众人,勉为其难似的叹了口气。

大家散开后,王旭走到教学楼拐角处。刚才带头不要钱的同学鬼鬼祟祟地迎了上来,一脸得意。王旭把钱塞给他:“行啊你,邓涛,没想到你还挺有表演才华的。”

邓涛说:“演得不错,还不是你导演得好!”

王旭捶了他一拳,两人抱着大笑起来。

在商城监控室里,巧姑和骆玉珠坐在电脑前,操纵着手中的机器,巧姑快速倒带,骆玉珠俯身上前,盯着屏幕上观看首饰的人群,巧姑指着一个戴墨镜的人说:“在头一天展示时,这个人出现过三次,都是在这款被造假的首饰前停留的。”

骆玉珠看着看着,口中喃喃:怎么那么熟悉呢?这人是……

天色已晚,陈大光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老酒蒸鸡从厨房出来,陈金水端坐在桌前,打量了一下满桌的菜说:“别等巧姑了,咱爷俩先吃。”

“爸,您先吃吧!这丹溪黄酒是给您买的,待会我开车去接她。”

陈金水十分感慨:“大光啊,要说你从里面出来也有几年了,整个变了个人,你爸要是还活着,准替你高兴。”

陈大光一下子黯然了,眼眶一红垂下了头,他知道当年净让父亲遭罪,他暗暗下定决心,得把监狱里耽误的几年补回来,要让别人瞧得起自己。

陈金水用赞赏的目光点了点头。

陈大光却有些委屈:“可我有劲没处使,办公室主任做了几年,跑前跑后安排那些琐事,只给人家当下手,周围的人都提上去了,不是做贸易就是去抓生产,我却一直在原地转圈,鸡毛哥是不是还不信任我?”

陈金水长叹一声,拿起烟袋,陈大光忙给老爷子点上。

陈金水语重心长地说:“不怪你鸡毛哥,你一出来就安排在他身边,多少人反对,他还不是全顶住了。”

陈大光听话听音,一怔。

“是骆玉珠?”

陈金水抽着烟袋。

“这个女人生性多疑,她总是提防别人一手。别忘了,她当年可是被她亲爸卖给人贩子的,她还能信谁?”

陈大光无比懊恼沮丧,他向老丈人苦苦诉说道:“陈家村很多人都有出息了,我陈大光发达得比他们都早,我多想好好地干一场啊,等巧姑把孩子生下来,就可以让她不再上班了。我堂堂七尺男儿,凭什么就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呢?”

陈金水感动地看着女婿:“有你这份心就好。大光,等你鸡毛哥从欧洲回来,我就找他。”

陈大光喜出望外,忙起身倒酒,突然想起什么:“爸,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您说。”

陈金水见他支支吾吾,急了:“快说呀!”

陈大光把骆玉珠下令“玉珠公司欧洲客户被杨氏集团抢了、货物滞留港口的消息必须瞒着,谁也不准告诉陈金水”的事说了出来。陈金水听后大吃一惊,杯中的酒洒落在桌上。

陈大光赶忙上去搀扶:“爸,您别急。”

陈金水心痛地说:“辛辛苦苦打拼了半年啊,全都被败光了。”陈金水镇定了一下情绪说:“这消息决不能再透露给别人,我们联营那些厂子这半年的生产已经受到很大影响了,大伙知道这个要命的坏消息还不疯了!这个骆玉珠,她倒装成没事人一样!”

夜已很深,陈家别墅里,骆玉珠坐在昏暗的灯下想入非非,越想越不对劲。儿子陈路醒来上卫生间时,看到妈妈房里还亮着灯,他走进去,骆玉珠温和地说:“怎么醒了?”陈路抱着妈妈的胳膊坐下,问:“妈,爸爸怎么还不回来,我想他了。”骆玉珠抱着儿子的头:“妈也想啊。”

陈江河正坐在车里,深邃的目光望着远处那集装箱群,一群人在吵吵嚷嚷,手下匆匆跑来报告,“陈董,摸清了,是杨氏集团的货。”

那批货三天没动,他们是缺手续还是其他原因?听说海关抽验已经完了,是差货物清单?陈江河目光如炬,陷入沉思:不对啊,清单报备是很容易的事,除非走私,要么杨雪自己不想出货……

他问手下:“那边那群人在吵什么?”手下回答道:“是费尔南德的人在催货,杨氏集团死活不交。”陈江河望着那群人不作声。

陈大光来到玉珠办公室,把报表递给骆玉珠,骆玉珠看了快速签完字,就急忙往包里塞东西,陈大光默契地递上外套。骆玉珠吩咐:“大光,你先出去接外商车队,我马上就到。”陈大光随即离去。这时,陈金水来到玉珠办公室,他心里十分沉重,落座后,他还是带着火气,压低声对骆玉珠说:“这个公司不光是你们的,也是我的,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?”

骆玉珠迟疑了一下,放下包去沏茶,很平静地解释:“我跟江河商量了,担心您的身体,想等问题解决了再跟您说。”

“解决了吗?国内贸易做得好好的,偏要打入欧洲市场,当初我苦口婆心地劝,你们谁也不听,让十几个厂子改变生产标准,产量一下子全部跌落下来了,要不是有十多年的交情,谁还愿意跟着咱们干?现在好了吧?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,货全砸在港口,这烂摊子谁来收拾?”

听到越来越大的嚷嚷声,公司员工都往屋里瞅,骆玉珠心里清楚,江河在想办法,她也在找其他渠道,重要的是不能乱了军心。陈金水提议,实在不行就把货悄悄提回来,外销转内销。

骆玉珠焦急地看了看手表,对陈金水说:“叔,这件事再说吧,我还有很重要的招商会。”陈金水一听,气不打一处来,都什么时候了,公司都快倒闭了,还招什么商?他把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,气得不行。骆玉珠看到他这个样子,知道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,就拿起包推门而出。

骆玉珠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公司大门,她的余光看到了员工们全部都是疑惑不安的神态。看到巧姑过来,玉珠问她:“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?”

巧姑怯怯地点了点头。骆玉珠挺了挺腰,深吸一口气,转身回到公司大厅,她大声说:“我们的货被费尔南德拒收,导致货物滞留西班牙港口。是杨氏集团在背后做的手脚。”

陈金水厉声喝道:“骆玉珠,你要干什么?”

这时的骆玉珠什么也不顾了:“自从大家进入玉珠集团,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。这些年经历了多少风雨,我们都扛过来了,现在既然暴风雨又来了,不能靠船长一个人掌舵,该拉绳的拉绳,该撑帆的撑帆,我相信江河的智慧,你们也要相信!”

骆玉珠说完,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下众人,然后转身离去。

巧姑望着大家,她激动地着手安抚大家,安排各部门工作:生产部做好跟厂家的沟通工作,国内贸易部维护好客户群,国际部全力配合陈董打通渠道……公司的员工安静下来,纷纷回到各自岗位上忙碌起来。

在高速路上,邓涛给后面每个同学发放着资料,王旭边开车边介绍今天的任务:“熟悉一下自己语系的客商资料,大家加把劲,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!”兴奋中的王旭手握方向盘往前飞驰,突然他脸色一变:糟了!高速公路出现堵车,前面的车子像蜗牛爬行一般地蠕动着。

玉珠公司内,十几个外商在陈大光引领下进了会客厅,操着不同语言的外商互相试探询问。莱昂的目光却一直追随骆玉珠,她正在门外焦急地张望着。陈大光来到她身边,问骆总什么时候开始,现在就差翻译了。玉珠使了使眼色吩咐道:“你先找人给他们表演功夫茶,能拖多久就拖多久。”陈大光会意点头,推门进去。

骆玉珠拨通电话,责问儿子:“你到哪了?”

王旭回答母亲说,高速路堵车了。骆玉珠发火说:“真不该听你的,这么重大的招商会仅仅因为翻译的事就要黄了,王旭,我跟你没完!”骆玉珠气恼地挂上电话。莱昂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,问她为什么不让客商自带翻译?骆玉珠冷哼:“如果翻译被收买了呢?”莱昂苦笑着说,自己会西班牙语和英语,可以试试。

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,一眼望不到头,王旭焦急地按着喇叭。身后的同学紧张地翻看着资料。王旭急得不行,完了,妈非剁了我不可!

一辆出租车停在奇山公墓前的路边,穿着一身干练制服裙的邱岩下了车,沿着台阶走向父亲的墓前,临近墓碑,她放慢脚步,双眼湿润,邱岩蹲下,脸紧紧地贴着墓碑;她轻轻抚摸着爸爸微笑的遗像,泪水不住地落下。她清楚地记得,小时候爸爸教育我:要行得正、做大事、读好书、有抱负,将来能做一个大写的人。邱岩颤抖着声音报告:“爸爸,八年了,您孤孤单单地守在这里,今天,漂泊在外头的女儿回来看您了。”

上完坟,邱岩坐在公司的车子里问司机:“我干妈在哪?”司机答道:“骆总让我先送您回家,她本来要亲自来接你的,但今天有个重要的招商会,来不了了。”

骆玉珠还在门口焦急地打电话:“不管什么价钱,让翻译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!”她挂断手机,阴沉着脸大步向楼外走去。

车扬着尘土飞驰而来,在公司大门口猛刹停住,王旭拉开车门:“快!快!赶紧下车!”迎面碰上陈大光,问妈去哪了,大光说他们都去车间了,王旭二话不说直奔车间而去……

还没到车间,就听见有个女声在说外语,先是法语后又说德语,王旭和同学们停住脚步,喘着粗气,狼狈不堪地挤在一起,支着耳朵听着。

王旭快步走到车间门口,此时女翻译又变成了使用西班牙语。听着邱岩生动的讲解,那些外商朝车间中的生产线及陈列产品点点头。旁边的骆玉珠用赞赏的目光望着邱岩,莱昂也微笑着凝视这个气质出众的美女,冲骆玉珠竖起了大拇指。

王旭目瞪口呆。邱岩正好讲解完,众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,纷纷赞叹。王旭带了几个翻译迅速上前接替,领着外商往前走。当邱岩和王旭碰面时,面对青梅竹马,王旭一时手足无措,羞赧地问邱岩:“你……你回来了。”邱岩大方地点了下头。莱昂没有随那群外商移动,在一旁用心地打量着,冲骆玉珠轻声询问:“他们是恋人吗?”

骆玉珠含笑不语,莱昂一撇嘴:“不像,至少没有热烈地表达出来。”

门外,王旭与邱岩旁若无人地凝视着对方。

客商分成了五个队列离开了工厂花园,由翻译带领穿行到车间或办公楼区。王旭和邱岩并肩走在工厂花园里,邱岩百感交集:“真没想到干爸、干妈的企业会做得这么大。我在国外虽然一直在关注网站,今天回来一看现场,还是吓了我一跳。”

两个从小同病相怜的玩伴啊,已经八年没有见面了。这次重逢相见,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。可是看到邱岩乌黑的大眼睛,王旭又有些拘谨,四目相对时,王旭倒先红了脸。邱岩已经换上了一件露着肩膀的棉布吊带裙,那是今年夏季法国刚流行的服装,穿在邱岩身上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。还有身上飘着那法国雅诗兰黛香水味,那是介于女学生与女白领之间微妙的平衡,有分寸的暴露,纯洁的吸引。在这个城市的午后,略带羞怯地展露着她花好月圆的一面,悄悄地为傍晚抖开激荡而温馨的面纱。王旭忽然明白了,他喜欢邱岩除了青梅竹马、同病相怜,另外就是因为今天她引导了这座城市的高雅潮流,代表着自己私下里仰慕的另一种生活。邱岩以高雅端庄的方式表现出自己迷人的魅力,王旭既惊叹不已,又觉得无法排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羡慕、懊悔和企望。邱岩反倒很大方地说:“小旭,你还是老样子,还像个大姑娘一样惜字如金。”王旭脸更红了:“你变了,精通那么多国的语言,都快成万国博士了。”

邱岩告诉王旭,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喜欢旅游,一放假就做起背包族,去了解各国的语言风俗,基本对话没问题。我每到一个地方,看到了美丽的景色,都会迫不及待地把它拍下来,然后我会想着跟一个人分享,相信他会去看的。

王旭听着邱岩在国外的经历,又看到她对自己俏皮的微笑,他不知所措。邱岩将一个耳机塞进他耳朵,另一只戴在自己耳朵上,王旭一惊:“干吗?”“别说话。”熟悉的乐曲悠扬荡漾,邱岩沉醉地闭上双眼,王旭瞬间融化了,感动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女神……

我穿过所有忧伤,

紧靠在你的肩膀;

你站在远方,

和山岗一样。

邓涛悄无声息地对着王旭勾起了一个很隐蔽的大拇指,低声道:“美国留学生邱岩,貌似专门来找你的。难怪大哥对身边美貌如云的美女一个也看不上,这个真女神,牛逼啊!”邓涛高中时就有女朋友,可是,他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,对很多女孩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攻势,其口味之杂,轮换速度之快,令人惊讶。邓涛见美女就追,追了必黄,甩甩头豪情满怀,重头再来。再来前,还要大家安慰一下,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。他肯定请客,大家可以一边指点,调侃,然后不醉不归。

公司的办公楼里,莱昂正站在窗前凝望着邱岩的背影,不知在想些什么,连骆玉珠进屋问他什么都没有察觉。骆玉珠有些不满地打量他:“又不是你的菜,你管她干吗。火烧眉毛了,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,那批货物你和你的伙伴到底能消化多少?到现在你也没有表态,货物正在港口滞留,我丈夫还在那焦头烂额呢。”

陈大光突然推门进来,脸色异样,向玉珠报告:货物滞留港口的事,大伙都知道了,好几个厂长闹着要停工要见您。

骆玉珠眉头一紧,快步走出办公室,边走边说:“这不是添乱吗?”她吩咐陈大光,把他们全带到办公室去,她强颜欢笑问莱昂:“懦弱的狮子先生,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了。”

莱昂摇头: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们的信任和诚意,我无法答复。我的伙伴都劝我,在马德里市场,谁会神经病爆发跟费尔南德对着干呢?除非他以后不想再做生意了。”莱昂说,费尔南德的触角伸到了欧洲的每个市场,掌握着各国贸易资源,我们都会求到他,我不能因为你的货断了自己的后路。莱昂慢慢起身,说了句对不起。

“没什么对不起,只是很遗憾,我丈夫让我找一头狮子,可我找来的却是一头温顺的绵羊。”骆玉珠说完转身离去。

在家中,骆玉珠微笑着审视邱岩和王旭,保姆赵姐已把菜端上餐桌。这是一桌丰盛的家宴,有东河肉饼、豆皮素包、千张、白切羊肉、东塘狗肉、华统火腿等义乌名吃,喝的是丹溪酒,这是陈家村出产的浓香型土酒,朱丹溪故乡的百姓以红曲酒烹饪菜肴,色香味倍增,凡民间喜庆、婚宴、走亲、访友都以酒为礼。经过千百年的传承,丹溪酒愈发醇香醉人。但此时骆玉珠看上去很疲惫,心事重重。

陈路小大人一般,手舞足蹈地说,再过几年,我们可以在网上购物,不用出家门,不用逛商店,想买什么网上都可以找得到。邱岩非常欣赏这位聪明机灵的小弟弟,王旭拍一拍陈路的小脑袋,质问:“那我们家的买卖全该倒闭了,爸爸、妈妈去干什么?”

骆玉珠扑哧一声笑了:“你弟又做白日梦呢,你做哥的还跟弟弟较真?”

陈路梗着脖子站起来:“我们可以在网上卖啊,妈,咱家倒闭不了。”

邱岩和王旭相视而笑,陈路思路清晰,思想却很单纯。

骆玉珠抱过陈路,跟着邱岩打趣道:“你弟弟出生在野外一辆货车里,周围全是尿不湿,你干爸说这是天才降生的异象。”陈路羞红着脸去捂妈妈的嘴。“不许说!”

邱岩干脆搂过活泼可爱的陈路,在他上额头狠狠地亲了一口,陈路露出了与他年龄不相仿的幸福而满足的微笑。他们一边吃饭一边打诨,王旭和陈路两兄弟还在为网络购物争论不休,王旭不屑地说:“你知道网络购物一年销售才多少,美国欧洲算比较成熟了,不信问你小岩姐。”

骆玉珠劝道:“行了行了,吃饭!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?”

赵姐把菜端上来,王旭打着哈哈:“赵姨,以后你要失业了,再没保姆这行当了,将来我们想吃什么直接从网上订购,人家会送上门来的。”

骆玉珠笑得不行:“赵姐,别听他们胡说八道。”邱岩起身说:“赵姨,菜这么多,别忙了。”赵姐忙说:“不忙,你是我们家的贵客!”骆玉珠微笑着说:“赵姐,邱岩是家里人,怎么成客人了。”

赵姐一愣,忙改口说:“对对,一家人,兄弟俩都是吃我做的饭菜长大的,我老是听小旭提起你,这么漂亮可爱,难怪!你吃,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
王旭难为情地说:“赵姨,谁老提啦?就你话多!”

“哎呀!我这嘴啊可招祸,我不说话了!”

骆玉珠眉头一皱,听到邱岩轻声对王旭说:“跟赵姨道歉。”王旭拉不下脸,皱眉嘟囔,邱岩一把将饭碗抢过去,瞪大眼睛看着他。这时,陈路幸灾乐祸地咬着筷子看着哥哥,屋内一片寂静。赵姐反倒尴尬了,忙说:“不用不用,都赖我!”

邱岩温柔的声音却充满着力量:“赵姨你别走,听他道歉。”

旁边的骆玉珠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,津津有味地吃着,邱岩依旧平静而耐心地看着王旭,听着他用颤抖的声音说:“对不起。”

边上的陈路欢呼起来,用筷子敲打碗盘:“我哥输啦!小岩姐姐万岁!”

骆玉珠正在喝汤,差一点把汤喷出来。邱岩笑着揉揉陈路的头,将碗推到王旭面前,筷子递到他手中,王旭变得毫无脾气,乖乖地吃起饭来。

晚饭后,邱岩在陈路房间里打开电脑,看着电脑里的软件,陈路托着腮帮痴迷地看着她。

邱岩吃惊地操纵鼠标问:“这是你做的?”

陈路很是得意,用小大人的口气说:“不是我还有谁,我哥做不出来的。”

邱岩称赞:“你就是个神童啊!”

陈路听到赞美,更得意了,他说:“我们班同学都这么叫我,我就是班里最聪明的,第二个是蔡晓丹!”

邱岩逼他:“是个女孩子?你跟她什么关系?”

陈路说:“我们没有关系!而且我对女孩不感兴趣。小岩姐姐,你本人比照片里还好看,怪不得我哥天天看着你的照片发笑呢。你喜欢玩动力帆船,还是非动力的?”

王旭正端着水果进屋,一听大惊:“你乱说什么呢!”

邱岩含笑不语,瞪着他说:“你弟怎么知道我会玩帆船?我划帆船那几张照片是加密的。”

王旭支支吾吾地,仿佛偷窥被人当场抓住,陈路在屋外:“啊哦!my? god!”

在别墅的露台上,骆玉珠正跟陈江河通电话,屋外传来王旭和弟弟的叫喊声,陈江河听到了问:“喊什么呢?小旭回家了?”骆玉珠说:“哥俩正在邱岩面前争风吃醋呢,我把邱岩叫回国,你不怪我吧,有能力又信得过的人实在太少了,我相信你见到邱岩一定会惊喜的,她的气场不亚于你。”

陈江河在电话那边笑了:“真想看看这个大姑娘出落成什么样子了。”

骆玉珠也难得笑起来,凭栏远眺,夜空中星星闪烁,寂静了一会,陈江河说:“你怎么不问问我,跟杨雪谈得怎么样了?”电话那头寂静无声,骆玉珠平静地说:“这是你的事,我只需把国内的维持好。”

挂了电话,骆玉珠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,无力地靠在椅子上。一双手落在她的肩上,她没有回头就知道是儿子给自己揉肩了。

陈江河挂上手机重新走进西班牙西餐厅大门,杨雪正用异样的神色,坐在桌后看着他:“我没猜错的话,你是去跟夫人汇报了吧!”

陈江河坐下:“没有这个必要,我们很信任对方。”

“信任?那是你还没有遇到足以摧垮信任的事!你遇到过公司元老级的人物背叛吗?你遇到过从小一起长大,连做梦都在一起,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为利益出卖你吗?你遇到过自己的亲人咬牙切齿地,在外人面前咒骂你马上去死吗?我都经历了!”

“你还能信任谁呢?”杨雪慵懒地搅拌咖啡,漫不经心地叙述着。

陈江河吃惊地看着杨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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